《漫游》第一辑

黑更蓝：陈卫的中篇小说《乘愿》完成了最终修订，将在黑蓝纸刊《漫游》（第一辑）中刊发。

她和你一样平凡，甚至比你还要落魄

谈《乘愿》

回答：陈卫

问：“乘愿”这个题目看起来好像来自于佛教，你是怎么考虑的？

答：这个题目表面看起来确实来自于佛教，不过它出现在我视野里也不是因为我读过什么佛教经典，老实说至今我还没看过任何佛教经典，一个字都没看过，见到这两个字毫无疑问和许多人一样，是在一些法师圆寂讣告的结尾，会有一个祝词：“乘愿再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去查询这四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实际上到现在我仍旧不能确定我理解了它在佛教里的真正含义，因为一些认为懂得佛教知识的人在网络上给出的解释也过于复杂，读不下去。而这正好符合我的意愿，因为我并不需要它的佛教含义，我只需要它字面的意思，我觉得它字面的意思已经包括了足够的意愿。并且，为了摆脱它在佛教上的原意，我只需要这个词的前面两个字。“乘愿”两个字比“乘愿再来”更好更符合我要的意思。

实际上这个题目并不是先于这个小说而来，最初这个小说我可能先是知道要写什么内容，就是它“川西南之行”的主体内容，这个念头在心里大概存了几个月，一直知道它虽然能足够构成主体内容，但意旨不够，我肯定不想只写一个跟“旅行”有关的小说，直到逐渐地出现了开头第一段，我才知道这个小说我可以写了。而正是第一段的出现，也才直接想到了之前留有印象的“乘愿”这个词，因为第一段就是不断地“我曾经以为”，都是梦想，都是愿望。

问：第一段，第一句话借用了鲁迅《呐喊》自序的第一句……

答：没错，这个句子本身具有非常丰富的美感，而当我知道我借它开头之后增加了更多的反讽，我就更放心地借用了，因为它已经不是原来的它，它在这里具有更多的我想要的无以言表的丰富性。

问：所以这个第一句之后的一大段荒诞而奇幻，让人忍俊不禁。

答：是的，我认为这正是我想要表达的。表面上看，这些完全不切实际的梦想似乎来自于童年、青少年，属于不成熟的、幼稚的欲念和愿望，然而更加奇诡的是，这难道不是我们成人之后仍旧幻想的吗？这些梦想为什么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消失殆尽了呢？到底仅仅是因为现实世界的世故、还是因为我们越发认识到我们作为人的局限的悲哀，才使我们褪去了我们越来越多的梦想，而成为一群黑压压的世俗之徒？我觉得第一段的内容在反讽的语境里能够达到既向自己内心、又向神追问的指向。

问：这个小说虽然篇幅不短，但从大结构上来说很简单，就是三大段，一头一尾，加上中间的主体。中间的主体就是详细写了“我”和女友的川西南之行，“蜀道难”。这段主体内容确实让读者体会日常行程中的艰辛和险峻，以及人在当下这个时代无论身处哪里都摆脱不掉的焦虑，以至于最终不知何去何从的处境。

答：事实是，虽然主体这部分在最初的智力方面比较省事，但在体力、工作效率上却仍旧是最痛苦的。它的痛苦也不是工作量的问题，而是我没法复原当时真实的险峻、恐惧和焦躁，无论怎么写，都感到达不到当时感受的深度。这也就是文字对于现实的无力。我第一稿完稿之后心里基本上是对它抱放弃的心态的，因为过程那些路途的繁复让我觉得枯燥乏味，但我同时又知道它们在这个小说里的必需，大面积的枯燥乏味本身就是这部分内容的真实状态，同时，必需依赖它们的堆积，才能和头、尾的特异形成强烈的反差。

问：确实，结尾同样是难以理喻的，为什么全文那么多现实语境里的琐碎细节，到最后“我”会突然遇到一个仙姑一般的人物？魔幻现实吗？

答：我对魔幻现实不感兴趣，或者说并没有对它作过详细的了解，至今没有看过《百年孤独》等作品。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小说它自身的生长和发展，我更关心这独自个儿具体的小说的贴切的问题。和许多小说的写作一样，《乘愿》的结尾在最初是不知道的，甚至在一个多月工作时间的前面十分之九都不知道，都在这种不知道结尾在哪里、怎么办的焦虑之中往前摸索着开垦，直到真正意识到可能需要结尾的时候，我有必要重新想一下我为什么要写这个小说，这个小说的最原始的动力是什么？包括它的开头那一段，以及题目，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大部分都在这种情况下会有顿悟，会顿时想到当时在路途之中、也包括在小说里对路两边山峰上的那种三角形洞的留意，它们留在心里的记忆一定有它深层次的原因。这时这个顿悟让我明白，既然小说前面这么漫长的内容都处于焦躁的状态之中，一路而来都不得安宁，那这个洞穴有理由吸引“我”去一看究竟，或者说，正是因为一路各种贵贱顺逆都不能让人安宁，才迫使“我”向更多的可能包括这个洞穴去寻找安宁。

问：因为这个洞穴爬到那个山坡上的坪坝，突然见到的那个“仙姑”，从你的描写来看，尤其还有这么一句“而且我知道她像谁，但我阻止我去联想。”你是暗示这个人是观世音吗？

答：正因为我发现TA接近“观世音”，所以我才必须要阻止和拒绝这个联系。因为我必须在这里清楚地表明：我对宗教、尤其是概念化的宗教不感兴趣。但不能不对信仰、以及对信仰所需的修学、包括苦修拥有难以割舍的兴趣，至少是了解、一探究竟的兴趣。因此我、我们必须有这样一个人的——你说引领也好，你说诱惑也罢，都可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热爱，你的向往，你的迷思，你的心甘情愿。因此他/她万万不能、最好不能是某个已经被概念化的人，他/她是一个只和你具有最隐秘亲密关系的人，因而他/她必须是朴素的、质朴的，和你一样平凡、甚至比你还要落魄。在这个意义上，这个形象在形式上可能是一个导师，但在本质上其实是兄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特地以洞穴里面极其匮乏的物件来加以突出：那里面没有任何文化的可能性，只指向最低的的生存，甚至连生存都难以为继。

《漫游》

第一辑目录

陈卫：漫游：一份写作行动宣言
生铁：革命（小说）
张虔：之夜（10首诗）
张虔：在旧工厂（诗）
张虔：杀死天鹅的最好方式（格言）
李牧：仇庄项目（日记）
高盛婕：月亮（艺术笔记）
陈树泳：前十年的写作生活（随笔）
陈卫：乘愿（小说·修订版）
陈卫：“漫游”再阐释

《漫游》第一辑
作者：陈卫 生铁 张虔 李牧 高盛婕 陈树泳
ISBN：978-988-77955-8-2
出版社：三川出版社
开本：32开
页数：约320页

限量编号版：200本

预订价：150元（包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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