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最终的意义上还是理性的、宏观的-陈卫
黑更蓝：陈卫中篇小说《我们都是热爱实验的人》，收录在即将出版的小说集《家宴》中。
20世纪最后几年，“中国当代艺术”正成为全球艺术最重要的“潜力股”，西方大量策展人、评论家、画廊、美术馆、艺术投资商都对中国当代艺术报以青睐，在经历“85思潮”“89艺术大展”以及其后十余年的左冲右突，中国当代艺术内部也早已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众多艺术明星诞生，各种展览此起彼伏，学术观念不断更新，各种思潮、流派竞相争艳，无数青年艺术学子在艺术院校期间即已迈入当代艺术的创作行列。为了迅速成名引人注目，当代艺术形成一股不可遏止的“比酷斗狠”的倾向。
在这样的背景下，上海即将举办第一个中国本土足以代表国际水准的“双年展”，一群年轻艺术家为了在这个时机露脸亮相决定加入成百上千的“外围展”行列、举办一个外围展，当晚，他们进行了各自的作品方案交流，在层层叠加的“斗狠”的气息下，二十一岁的艺术家冯丹突然提出他的方案：“我想死。”“我准备在双年展开幕当天死，由此从现在开始到双年展开幕这段时间的每一天，都将是这个作品的一部分。”
“死”是否能够成为一个作品？在竞相斗酷比狠的语境之下，如何区分“死”的作品方案不是一个为了夺人眼球的噱头？一个作者，值不值得、需不需要用“死”去向艺术祭献？或者说，是否仅仅因为他用了“死”作为题材，这个作品就必然达到惊人的高度？
当这个消息传出，他的艺术家朋友们，他的老师，以及事先知道消息的媒体们，都进入了一个新的状态。
人在最终的意义上还是理性的、宏观的
谈《我们都是热爱实验的人》
回答：陈 卫
问：聊聊《我们都是热爱实验的人》这个小说吧，这是最近、今年写的？
答：嗯，也可以说是今年到现在唯一的完成品。可能因为前两年稍微顺了一点点，然后去年年底订的计划有点激进，导致半年多在过激的节奏和压力里反而没能有比较好的突进，所以我从四五月开始就重新调整，也进入一个新的思考期。《实验》是调整后完成的第一个。
其实这个作品没什么好聊的。它就是一个理性的结果。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二十年前的题目，也是为它写了很多然后一直不满意、处于半放弃的位置，二十年里又时不时会在心里冒一下，把旧文档打开、试图突破突破然后最终又放弃的那种。但这次就是很理性地要把它完成。
问：“理性”是指“有计划”吗？
答：“理性”的意思是：它必须完成，好坏优劣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它就是这么完成的。有点在劝人“成熟”“长大”时的心念：“别情绪化，别多想，它唯一的任务是完成。”这也决定了我感觉它“没什么好说”的情况。确实一眼见底，没什么值得多说。但应该这样，人可以也应该接受自己弄出一些没什么值得多说的东西。一生要写的东西很多，你忍受不了停滞歇息，那就可以什么都写写。
问：但它也不至于非常差……
答：这不重要，真的，或者说我现在没有兴趣谈它、评价它。它肯定也就是一个一般的东西。但我完成它的目的不在此，完成它使我更好地理解、接受从更理性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工作。这对我有意义。在宏观的一生中，这只是一个小不点。与以前有所不同的是：现在我希望、也要求自己能够忍受不重要的小不点。
问：也就是说，在目前看来，这种“理性”“宏观”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答：是的，这也可以说是这几年愿意接受的重要人生观之一吧。人在最终的意义上一定还是理性的、宏观的。但很多个世代以来，现代主义精神一次次激励我们每一代、每个自我的“全新”感，使人类长期沉浸在“我们是全新的生命”的幻觉之中，尤其在生命的最初——但是这种“最初”往往会无限延长，以至于大部分人都要耗费生命前期的三四十年，我们会长期认为我们的生命具有与前辈生命巨大的“差异性”，我们在获得这种青春生命动力的同时，将一生中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消耗在对生命体验的全新其实也就是重新“探索”、“质疑”、“陌生”、“学习”上，人类历史上经典训导的作用在现代主义之后降到一个低点，我们很难真正“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思考、积累、前行”。这一点我目前私下认为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浪费。我们有太多的人到三四十岁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看起来人类寿命延长了，但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和成果很可能减少了。
这放在一个具体的个人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很早就知道理性和宏观的重要性，会更整体地看待和实施自己的工作，减少损耗和无用功。就能提前分得清有些工作不是以优劣来判断的，而是要看对自己长期宏观的意义。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看法吧，我并不认为它很成熟，未来随时可能会改变，但那虽然不一定是好事，但应该也不会是坏事吧。
人在最终的意义上一定还是理性的、宏观的，这也可以在一个底线上看作是人类的一线希望。人只能寄托这一点希望才能继续活下去。但在这之下浩瀚的情绪化、盲目性实在是仍旧让人灰心的。并且最让人灰心绝望的是：这种情绪化、盲目性看不到阻止和减少的可能，教育、知识、科技、财富都不起作用。历史的作用也完全是一个幻觉。必须看见，历史确实一直在重复，并且还是拣那些最差的境况往返重复。
《漫游》
第一辑目录
陈卫：漫游：一份写作行动宣言
生铁：革命（小说）
张虔：之夜（10首诗）
张虔：在旧工厂（诗）
张虔：杀死天鹅的最好方式（格言）
李牧：仇庄项目（日记）
高盛婕：月亮（艺术笔记）
陈树泳：前十年的写作生活（随笔）
陈卫：乘愿（小说·修订版）
陈卫：“漫游”再阐释
《漫游》第一辑
作者：陈卫 生铁 张虔 李牧 高盛婕 陈树泳
ISBN：978-988-77955-8-2
出版社：三川出版社
开本：32开
装帧：软精装
页数：约320页
限量编号版：200本
预订价：150元（包邮）
上市价：200元（包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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